【全球史中的生物与人】龟的文化隐喻及其变迁(龟在古代神话中的寓意)

在我国,龟与龙、凤凰、麒麟合称为四灵被世人信奉,成为一种重要的文化符号。在四灵之中,麒麟、凤凰与龙均为人们想象虚构出来的动物,只有龟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动物。那么,龟这种动物是如何进化并一直存续下来的呢?龟又有哪些文化隐喻呢?

龟的发展历史

据科学考证,龟是地球上现存最古老的爬行类动物之一,约2.25亿年前,海洋中便出现了海龟,并逐渐进化为陆龟。龟最大的特征便是身上长有非常坚硬的甲壳。但是,最初的龟只长着硬质的腹甲,而没有背甲。在经过数千万年的演变后,龟为了增强抵御外袭的能力才进化出了坚固的背甲。即便如此,早期的龟可能还不能将头部与四肢缩入甲壳中。此后又经过漫长的岁月,当龟受到袭击或者感到不安时,可以把头、尾及四肢蜷缩进龟壳内,把自己严严实实地保护住,由此龟的进化史才告一段落。

龟的种类在全球有250多种,它们大都喜欢在气候温暖的地方生活,多为水栖或半水栖。龟的分布十分广泛,全球除南极洲外所有大陆均有其生活的轨迹。作为变温动物,龟随着周围温度的变化而改变体温,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非常强。龟虽然行动缓慢,但在捕食时却十分敏捷,且可以长期忍受禁食。龟作为与恐龙同时代的动物,能够在地质变化、火山活动和气候演变等各种剧变中,顽强地存活下来,足以说明它是极具适应环境变化能力的物种。

龟的文化隐喻

古代的人们在和动物界长期的相处中,对甲壳护体、水陆两栖、耐饥耐渴、“不食不死”的龟感到甚为神奇。因此就对龟产生了崇拜,并发展出许多远超其生命实体的文化隐喻。

在人类数千年的历史中,龟常被视为无与伦比的吉祥之物。尤其是人们普遍都认为龟的寿命很长,因此常与仙鹤、仙桃、梅花鹿等一并视作长寿的象征。在传统的吉祥图案中,带龟的图案是经常使用的装饰题材。在古人诗文中,也往往将龟与寿联系在一起,寄寓美好。在民间风俗中,一些60岁以上老人的寿诞称为“龟寿”。在祝贺词中,用一些关于龟的词语来表达客人对于主人长寿的祝愿。同时,贺品也使用龟形的食品。在一些地区,人们为了祈求孩子能够健康长命,在前额留一大块长发,形若龟盖,同时在后脑勺再留一绺长发,像是龟尾巴,俗称“乌龟梢”,又叫“百岁毛”。

龟还代表着财富。在夏商周时期,龟贝便作为各种物资的等价物,同金玉一样是万能的财富。秦朝以后,龟贝的货币属性虽然被金属所取代,但龟作为财富和地位的寓意却得以传承。《史记·龟策列传》载:“能得名龟者,财物归之,家必大富至千万。”直到今天,可常见以龟为摆件放在商铺或家中以示招财,同时也有人养活的金钱龟。此外,以龟寓意财富的“金龟婿”等词语也仍在沿用。

龟因四肢粗壮有力与甲壳的承受力超乎寻常而象征力量。在女娲补天的神话中,正是用神鳖之足顶天撑地,使万灵始得以安居。印度的一个传说认为,八只白象站在龟背上支撑着地和天。在西方,也有世界实际上是驮在一只龟背上的传说。在现实中,许多龟都能承受千斤巨石的压力,以至于一些地方将其用于驮运货物。龟的甲壳因具有坚硬的特性,因此被视作坚固的象征。如用来抵挡矛的盾、护头的盔、防身的甲等,均取龟甲之形或之义。古代的城池为了军事防御有时也修建成龟形,如山西平遥古城总体布局就是按照龟的式样设计的,因此被称为“龟城”。在日本入侵朝鲜的壬辰战争中,朝鲜著名军事家李舜臣通过研制的龟船,赢得海战的胜利。此外,龟还作为战争中将帅旗帜上常用图案以及调兵遣将的兵符,用以稳定军心,提振军威,鼓舞士气。

我国龟文化的发展

中国的龟文化源远流长,在整个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中,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。从许多神话传说可知,早在原始社会,龟就作为部落氏族的图腾受到人们的崇拜。先民还将龟视为沟通天神和人君的神灵化身,以灼烧龟甲使其裂变成为五花八门的“龟象”来预测吉凶祸福,形成龟卜文化。从商代开始,凡遇登极、出征、祭祀、田猎、婚配、生育、丧葬等重大活动,都要先用龟甲裂纹来占卜,并用刀将占卜中得到的答案刻在容易保存的龟甲和骨头上,从而形成我国最早的文字——甲骨文,在中国文化史上刻下了不朽的印记。

到了秦汉时期,随着竹简的广泛应用,尤其是东汉改良造纸术的出现,龟丧失了承载文字的功能,但龟的整体地位却得到进一步的提升。象征皇位的鼎开始铸上龟纹,名为“龟鼎”,寓意为汉室天下长同龟寿。朝廷将龟与皇族祖宗一并供奉在祖庙中,以期神龟能与祖宗神灵共保汉室江山千秋万代。此外,皇帝授给丞相、列侯、将军的印绶皆为龟钮,皇帝銮驾时除打起龙凤虎旗之外,还要打起龟旗。

魏晋南北朝时期,作为中国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龟文化基本沿袭汉代风俗,同时又有新的内容和形式出现。如以龟为帝王年号、出现龟形墓志等。正如民俗学者刘兆元先生所言:“在这个时期,虽然地分东西南北,人人各保其主,主又有各种旗号,但人们对龟的崇拜是一致的。中国的龟崇拜,传统的龟文化,始终维系着每个炎黄子孙的心,成为中华民族大家庭分久必合的一条根。”

唐代把对龟文化的推崇发展至历史的高峰。此时龟的权威开始直接表现在大庭广众之下。贞观伊始,满朝文武,知县以上都穿上有龟图案的绿色官服。武则天执政时,五品以上的官员腰间都要佩龟袋(亦称龟佩)。龟袋上分别饰有金、银、铜三种金属,对应官员品级,即金龟袋、银龟袋、铜龟袋。由此,百姓见到身上佩龟者既知是大官,再根据龟的质地又可知官阶高低。龟的权威不仅表现在人的方面,而且体现在事的方面。从唐代开始,凡被认为是万民所颂的重要事件,均以外形似龟的神兽驮碑这一形式纪念,这种神兽名为赑屃,是龙的九子之一。在唐代,龟文化还传播到各亚洲邻国。

到了宋代,龟文化从朝堂普及到民间,并被赋予淡泊名利、高风亮节、与世无争等新的寓意,成为一种处世做人的心态与追求。许多文人都表达出“愿作泥中曳尾龟”的洒脱心迹。

随着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,人们对在地球上自强不息地存活了2亿多年的龟有了更加全面、充分的认识。龟作为“活化石”被用于生物学方面的科学研究,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。现在,由于环境污染,龟的栖息地被大量破坏,一些龟种已处于濒危状态,需要我们加强对它们的保护。

(本文发表于《学习时报》2023年8月4日第7版)

来源:学习时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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