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年来,北京市涌现出一批关注和表现北京城市发展和时代深刻变化、具有较强创作实力和新的创作方向的中青年作家,为北京文学创作注入了新的生机与活力。
2023年1月起,《北京文学》开辟“新北京作家群”专栏,每月发表一篇北京作家作品,配以2至3篇评论。这些作品虽题材多元,但多以新北京为特色;这些作家虽来源广泛,但多居住在北京。
在新东北文学已然成型、新南方写作奋起直追的情势下,新北京作家群在创作题材、写作角度、艺术手法等方面有什么开拓与创新?近日举办的“新北京作家群的城市经验与文学书写”专题研讨会展开了探讨。
“新”和“北京”是关键词
《北京文学》执行主编师力斌介绍,“新北京作家群”栏目中,“新”和“北京”是栏目希望突出的两个关键词。所谓“北京”,就是作为地处首都的文学刊物,希望能够突出北京的特色,将新时代、新北京、新经验、新故事用文学的形式呈现出来。所谓“新”,就是希望能够区别于老舍、刘绍棠、王朔等过去传统的北京作家,将近些年涌现出的优秀北京作家推到台前。
谈及栏目设立的初衷,《北京文学》副主编张颐雯表示,“我们希望‘新北京作家群’是一个能够反映时代巨变的栏目,塑造这个时代有血有肉有力量的文学人物。希望这些作品创造出中国特色、中国风格、中国气派的新的语言方式,能够区别于以往的文学景观。”
哪些人属于新北京作家
张颐雯将新北京作家群分为三类。
类是从小在北京长大的作家,比如石一枫、孙睿、杜梨、古宇、常小琥、李唐等。这里面,孙睿早期写青春文学,近六七年转型纯文学写作,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绩。《北京文学》2023年第1期开栏作品是孙睿的中篇小说《发明家》。
第二类是来到北京求学并留在了北京的作家,比如张天翼、刘汀、西元、马小淘、文珍等。他们的写作以北京作为精神背景,能够融汇多种文学经验,是新北京重要的书写者。
第三类是已在北京生活多年,写作生涯从北京开始和发展起来的,但作品不是在描写北京,而是用新的视角回望和书写故乡,比如阿乙、郑在欢等。
作为编辑,张颐雯见证了新北京作家群成长成熟的过程。“他们的年龄、职业、阅历差异很大,写作的风格各不相同。他们的作品有对前人的继承和学习,也有在新的变化环境中的发展和开拓,但是他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表达时代特征,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一种文学现象。”
新北京作家群新在哪里
作为“新北京作家群”专栏的篇,《发明家》讲述一个青年记者从家乡来到北京,遇到了来自祖国各地的老大、鞠连生、老歌唱家、徐老师诸多人等,经历了京城狗仔泥沙俱下且波澜壮阔的生活,成为狗仔或被狗仔追逐的对象,最终回到家乡寻找意义的故事。这是北京近些年新的社会生产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新的人物形象。
李唐刊发在《北京文学》上的短篇小说《矮门》,写的是北京三代人在国贸一带红砖房居民楼里的故事。爷爷、父亲和儿子三个人完全不同的性格、不同的遭遇,代表了传统北京人在新的时代的生存状况。小说中还出现当年被视为“豪华车”的出租车——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北京的象征。
古宇长期在一个大公司从事人事工作。她的中篇小说《人间世》写的是一个北京互联网大厂里面女性的生活。“她写的是互联网大厂中人和人之间的竞争关系,人和资本之间的斗争关系。这种关系以前没有发生过,只有近些年互联网大厂发展起来后才显现出来。”《北京文学》副主编张颐雯介绍。
新北京书写还需哪些改进
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、教授张莉表示,自己很喜欢孙睿的小说《发明家》,很重要的原因是孙睿写了首都机场的新景观,一些人在机场抓拍明星的私生活然后卖钱。“我觉得孙睿抓住了首都机场新的现象。”
张莉认为,“书写一座城市的生活,这并不是一个作家的创造,因为你只是把你感受到的生活写出来。真正的文学创作是要赋予这座城市新的气质,让这座城市在作家笔下有新的面貌。”比如,徐则臣的《跑步穿过中关村》就书写了北京生活的速度感,石一枫的《漂洋过海来送你》就体现了北京的全球化视野等等。她指出,“新的北京经验有待于在每一位作家笔下去呈现,新的北京城市风貌包括北京的地标性建筑也应该在作家笔下呈现,比如中轴线、天坛、地坛等等。”
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院长、教授杨庆祥指出,“写作被发现、被看到是需要有一个场的,而这个场是需要建构的。”他认为,“新北京作家群”概念的提出非常好,建议北京市文联充分发动作家和评论家的力量,做好“新北京作家群”概念和流派的理论建构。
“北京是一个地理概念,但优秀的北京文学远远突破了地域的概念,表现出了文学的本质和内核。”北京市文联一级巡视员田鹏总结道。
声音
时间和地理概念结合呈现不同的文学特质
谈及写作风格的变化,《发明家》的作者孙睿介绍,“我现在写的很多人物已经是北漂了,不是传统的京味人物了。如果完全用传统北京语言去写,是含着一种淡淡的不可一世的姿态。而这种姿态在我的小说里面的人物身上是不存在的,因此我用更偏日常、更契合这个人物阶层的语言来书写。”
作为业余文学创作者,古宇一直比较关注社会问题和冲突,目前将创作视角聚焦女性在职场的生存状态和青少年心理健康。她认为,真正深入写职场女性的文学作品还不太多。“工作是我们特别重要的场景,它已经从穿衣吃饭、养家糊口过渡到自我实现和社会贡献。我还是很想在这方面发力写一些东西。”
杜梨的非虚构散文《香看两不厌》,写一个在颐和园工作的小人物的故事,其中的人物都是有原型的,而且有很多是她日常生活的例子。杜梨坦言,“在对公园进行书写的过程中,我洞见了这几十年来中国社会的变迁和不同地域、不同阶层人们的生活。”
上大学后留在北京的刘汀,在《北京文学》第7期刚刚发表了中篇《野火烧不尽》,讲的是上世纪60年代,上海有一批孤儿运到了内蒙古,被草原牧民家庭所收养、长大成人的故事。他认为,“现在大多数人都把城市当作一个空间概念来理解,事实上城市本身更是时间的概念,我们应该把时间的角度纳入到写作和批评的思考中。”他强调,时间赋予了一部分人相同的特质、经历,把时间和地理的概念结合起来,这样东北文艺复兴、新南方写作、新北京作家群等作家群体,才能够呈现出不同的文学特质。
90后作家李唐从小在北京长大,其小说《矮门》写的是发生在北京国贸地区的红砖楼里的故事。“文学的繁荣离不开多元。只有风格各异的写作才能彼此激发。”李唐表示,“以前我很少写有明显地域特色的小说,因为我觉得模糊地域可以让叙述更自由。当下的北京我确实写得很少,主要是缺少独特的视角。这次新北京作家群讨论的最大意义,于我而言,就是让我有了继续尝试写当下北京的想法。”本组文/本报记者张恩杰统筹/刘江华插画/@晚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