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育不能忘记对话(不能忘记老师的教导的名言)

作者:杨林柯

一位“大先生”,领着一群小学生,来到一座历史文化名城,和这座古老的城市以及与之有关的历史人物,来一次跨越两千多年的文化穿越,在氤氲着浓厚文化氛围的教育之旅中,进行古与今、人与文、师与生的多重对话。我们常说:行走拓宽视野,读写重建生命;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。但真正要付诸行动,并不是那么容易。

这是一本“跨界”读物,说是散文游记吧,又不侧重游历;说是“课堂实录”吧,又不是那么琐碎,和我以往读过的“实录”大不相同,既通俗,又高雅,深具文化品相,很有可读性。

说傅国涌是“大先生”,一点儿也不夸张,他有几十本热传的历史文化著作。一位大学者能走出书斋,带一帮知识、年龄和他相差很大的孩子去行走世界,去体验,去阅读、去写作……这大抵是对自己生命意义的一次再发现吧。

我想到与教育有关的几个关键词:课程、对话、串联。

教师是最大的课程

说起“课程”,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各种教材、不同科目的知识内容以及实施过程,教育史上也出现过许多课程理论,诸如美国教育心理学家布鲁纳的结构主义课程论、德国教育学家瓦根舍因的范例方式课程论等,不一而足。从《寻找中国之美:少年西安行》中展示的教育过程来看,傅国涌先生的教育教学和杜威的活动课程理论是一致的,重视在特定的时间、地点和特定的社会环境里进行教育教学,让孩子在旅游、体验、对话中潜移默化地受到感染,达成教育目的。

有人把“课程”分为“显性课程”与“隐性课程”,如果“显性课程”是当下学校中的正式课程的话,那么“隐性课程”则是学生在学习环境中自然生成的知识、规范以及情感、态度和价值观等。无疑,傅国涌的课程应该更近于“隐性课程”,它不是为考试或某种功利性的升学准备的,是为成长准备的,是献给生命的礼物,也是对“课程”体系的特别贡献。

不管二十年前启动的“新课程”,还是年再次启动修改的新高考下的“新课程”,我始终相信一点:教师是最大的课程。

因为教材内容、考试范围一旦确定,面对不同的学生,教师就是决定性的因素。好的教育是好的教师带来的。教材内容再好,功夫差的教师也容易搞砸;就是教材内容不好,真正优秀的教师也可以教出水平。事实上,教材、课程也不过是个筐子,往里面装什么,全在教师;培养人,才是根本。

一个教师应该有自己的教育主张。在以母语为中心的人文教育中,傅国涌主张“读出来,背出来,写出来,走出来,演出来。”他的游学也正是他的教育主张的实践。从北京、南京到西安……他自编的游学手册就是孩子们的阅读读本,他们在历史现场背诵古诗文名篇,听傅先生的精彩讲解。在北京游学时,演绎沙叶新的《幸遇先生蔡》,在南京的石头城下、秦淮河畔演绎孔尚任的《桃花扇》,在西安演绎顾毓琇的《荆轲》,在大明宫遗址公园,孩子们自演自导,陶醉其中……

读傅国涌的书,就好像在听他的课,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。

在游学中,傅先生的教育是潜移默化,步步深入的。在兵马俑参观的时候,看到兵马俑的规模、阵势,他从审美的视角讲了“集体美学”。他说:“这里的‘集体美学’要求什么都统一,追求的是整齐划一的步伐和节奏。在兵马俑这种整齐划一的千人一面、千篇一律的宏大建构中,我们正好可以看出那个时代,在中央集权制的皇权统治之下所造成的一种集体美学。”他同时把泥做的兵马俑和希腊的大理石雕像做比较,让孩子们在古今中外的文化时空中思考、穿行。

再比如与杜甫和大雁塔对话的时候,讲到杜甫的诗,他说:当时五位诗人的诗,我们现在的人都认为杜甫的诗写得最好,但杜甫当时并不这样认为,杜甫活得如此坦荡,接着来一句“如果一个人总是活在要成为名的心结里边,他一定不会幸福”,这对很多孩子应该有猛击一掌或醍醐灌顶的作用。他对孩子们说,许多皇帝的名字我们都不熟悉,包括始皇帝嬴政,但李白、杜甫我们都知道,所以余光中写李白“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”不是随便说说的,再联系梁启超教子不要做官,要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成为对人类文化有影响力的人物……这样的讲述对孩子价值观的建构是潜移默化的,让孩子们明白:哪些价值是短暂的,哪些又是长远的?因为文明的基座就是价值观,人的素质也就是价值判断力。

教育不能忘记对话

游学,表面上像是旅游,实则是一种高品质的对话。

《寻找中国之美:少年西安行》的所有标题都是关于对话的,和兵马俑、秦始皇,和大唐帝国对话,和李白、杜甫、大雁塔对话,和唐代的长安、今天的西安对话……这种对话是跨越时空的精神穿越,通过各种具体的场景、实物让孩子们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。

事实上,文学作品阅读就是读者和作者的私密对话,但在应试教育的大背景下,这种对话却多了一个“第三者”。这个“第三者”要检查这种私密对话的是非对错、质量好坏,这就是“标准答案”。从实际情况分析,多年的标准化考试毁坏了语文阅读教学,而这几年标准化考试渐渐让位于“主观性阅读题”就是某种“回归”,因为任何阅读都是个性化的,无法纳入标准化轨道。

在傅先生的《寻找中国之美:少年西安行》里,只有多元的思考,没有什么标准答案,学生在全开放的空间中学习,反应配合很主动。事实上,只有在没有拘束的愉悦气氛中,学习才会真正发生。比如和兵马俑对话的时候,傅先生把讲解兵马俑和阅读汪曾祺写兵马俑的作品结合起来,这种多重对话,不仅让学生感受到兵马俑的个性,也感受到了母语之美。

除了瞻仰文明遗迹,与古人、古城对话;阅读与游学主题有关的作品、与作者对话外,游学的一项重要内容还包括写作。这种写作也是一种对话,小作者们和城墙、城砖、钟声、雁塔,和李白、杜甫,和李隆基、杨玉环,和唐三彩,和汉砖瓦……当然,写作的实质就是作者与社会、历史、人生、共同体以及与他人、大自然、自我之间的对话,可能小作者限于年龄以及写作时间与环境,基本都是侧重写与外在的对话,在和自我的对话上还有再发挥的空间,因为一切作品本质上都是自我呈现。从教育价值上说,认识自己,处理好与自己的关系,也是走向幸福的重要一课。

串联是教师授课的一项重要功夫

阅读《寻找中国之美:少年西安行》,我更为敬佩的是傅先生在游学讲述中对文学作品的“串联”功夫。

日本教育家佐藤学认为,课堂的精彩离不开教师的“串联”功夫。在上课中,佐藤学要求教师能够把教材与儿童串联起来,把一个儿童同其他儿童串联起来,把一种知识同别的知识串联起来,把昨天学到的知识同今日学习的知识串联起来,把课堂里学习的知识同社会上的事件串联起来,把儿童的现在同未来串联起来。

在和大雁塔对话的时候,他由唐代的书法串联到杜甫、岑参、高适、褚光羲、薛据的五人诗会,展示他们的诗歌,又从唐代走到现代,引出冯至、杨炼、洛夫和于坚等人的诗歌,这样围绕大雁塔展开的类似于“群文阅读”式的串联和历史遗迹现场的讲解结合,串起1000多年的时间线,而围绕的核心是大雁塔。大雁塔就像是一个见证者,一个历史的坐标,让孩子们走入历史时空,寻找自己的位置、中华文明的位置,再回到当下,直面现实,从而受到文化的感染和思想的启迪。

在陕西历史博物馆和唐长安对话的时候,他串联起李白、白居易、李商隐、韦庄的诗歌,也串起来女作家周素子的《西安见闻畅想》和作家王维洲的《唐都赋》,在讲解中,由诗而文、由文学到历史的讲述,自然勾连,水乳交融。作为著名的历史学者,面对童子,照顾到孩子们的“最近发展区”,对历史知识只是点到为止,更多的是让孩子们体验母语之美。

这样的例子书中还有很多。

我想,“串联”作为文科教师尤其是语文教师的一项重要功夫,一定离不开教师平时的积累。讲课时的妙手偶得、旁征博引、纵横捭阖,不是靠一点聪明技巧就可以奏效的,离不开多年的“化育”之功。陆游讲诗,认为“功夫在诗外”,王向荣讲唱歌,认为“不能仅仅靠嗓子”,优秀的教师上课也是“功夫在课外”“不能仅仅靠技巧”。知识、技巧只是一个方面,价值方向才是最重要的。

读《寻找中国之美:少年西安行》,我还在想,我们每个教师不可能像傅国涌这样渊博丰富,但每个教师努力让自己变得渊博丰富一些,走在通往知识分子的路上,应该是为师生涯的应有之义。不是有了颁发的合格文凭就可以上好课,不是分数高就是优秀,不是有了某种荣誉头衔、高级职称头衔就是好教师……好教师需要持续不断的努力,尤其是文科教师,没有广泛的阅读,长期的积累,以及符合现代文明的价值观,上课时的“串联”功夫和效果就会受到很大限制。最后,我还想说,这本书不仅适合中小学生,也适合中小学教师以及孩子父母,既可以当文学书读,也可以当超级课堂实录去研究、学习。(杨林柯)

来源: 西安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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