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周勇
一想到端午,记忆里就浮现出小时候挑着鸭子去外婆家过节的习俗。一年之中,这个节是夹在旧俗中间的,五月初五,家乡人更是将它看得很重。比如大河里有龙舟竞赛,家里有烧香祭拜的习惯。比如做粽子就是一种祭拜品。我们乡下到端午节,往往会做雄黄酒,其作用相当于风油精或者青草膏,止痒消肿。
把鸭子放到外婆家的我们,跟着舅舅脚后跟在村中四处溜达。有时候还到村里的代销店买点吃的,糖果之类。外婆也会从米缸里拿出一封米糕给我们吃。外婆再分发小舅买来的兔儿糖。我们帮着大人干活,劈柴、生火、洗菜、挑水,当然,除了去菜园里找点吃的西红柿,找几根黄瓜,我们就在院子里的某一角下起了打山棋。
端午的家宴上少不了喝点自家泡的酒。老家是喝白酒的,外婆也会喝一点。大家一起讨论着粽子哪家好吃。我们那边包的是角棕,用糯米和粽叶组成。泡的糯米放在莞竹叶里面,做成一个三角粽,蒸好后,将白白胖胖的粽子放在白糖碗里蘸着吃,那个甜呀。早已成为我们童年里的一道光影!
端午还有一幕情景也是我们念念不忘的。那就是看龙舟比赛。我们那边叫看划龙船。听说沱江镇有划龙船比赛,我们计划好下城看热闹。走了两小时15里山路到县城里,沙湾一带早就听到咚咚锵锵的锣鼓声。只见人山人海,呼声连片。我们沱江镇的龙船在一群中青年大哥大叔整齐划拉下处于领先优势。母亲叫我不要走远,说等一下四点钟在虹桥南口位置上汇合。我们就四散而开,寻找合适的位置看划船比赛。沱江镇队和水田队在拼第二,冠亚军之战尤其好看。人群是混杂的,有的喊水田队加油,有的喊沱江队加油。锣鼓咚咚锵,也将我们的少年壮志鼓噪起来。乃至自己也幻想着有朝一日去做一名划船好手,将对方打败!
眼看着沱江队取胜,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在说:“年年都是水田的沱江的取胜,我们林峰,廖家桥的都没什么戏了!”说话的是一个3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。
“那是你们没有下功夫去训练,比赛两个月前就下通知了。人家水田的沱江的最近半个月几乎天天都在练的!你怪谁呢。”一个60岁的老人对青年人说,有点不以为然。
然后是禾库的说吉信的,木江坪的说山江的,腊尔山的说麻冲的。有一个苗族老兄用苗话说了一遍,又用汉话说:“都不要吵了,要怪就怪你们政府不支持,拨点款下来。三天两头坎餐,谁都有力气去比赛的。”
“就是”,一个包头帕的苗族女婆婆说,“有功夫训练划船的时候,你们想的是抢鸭子。没工夫做,你们在家里翻老牌。又哪里能比赛胜过人家。”她的话迎来大家的赞同。
“就是就是,老人家讲到点子上了!喜欢打牌的乡哪里划船能赢呢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?”
这是人群中一阵轰动,说锣鼓喧天的活要赛完了。
我只看见那龙头船上,像是一阵漆涂过一样。他们说,这是要涂鸡血的。因为鸡血代表祭祀,可以引来蛟龙助阵,比赛是迟早的事。十几个汉子,加上舵手,他又是号子手。靠了他的吆喝呐喊,专门来涨士气。加上敲鼓的鼓点具有感召力,一准要拿名的!
不过对方怎么说道都没用。紧接着广播里说“下面要进行抢鸭子比赛了。刚刚大家看了比赛。接下来请注意,抢鸭子要讲规矩。各位也要注意自身安全。要是有什么不测,边上有’水猴子’帮忙的,帮忙的就享受分鸭子了。”主持人这么一说,就见主席台上扔下几十只鸭子。众多好汉泅水来抢鸭子。鸭子在水面上乱窜,那些原先敲锣打鼓的,划船抄桨的,还有众多本地健儿,拿出了游泳比赛的功夫上前。不一会,就有赞叹声传来,原先那个青年人的表弟率先抢到了鸭子。然后又要去抢别人的。裁判员对他说:“能抢别人手上的啊。你这是犯规。鸭子要充公的!”
那个抢到鸭子的男青年说:“那好,我抢了一只是一只。我不要了!”
后来一打听,这人确实是沙湾附近的居民。一生下来好水性。人称大宝。他拿着一只鸭子,来到他亲戚面前。“欢哥,今年背时的,算了,两兄弟回去炖着慢慢喝点酒。”
呼喊声渐渐远去。河里还有几只鸭子。
还有人在抢鸭子。有的人手上拎了2-3只。有的人一只也没有抢到。
“你看,这不是做白日梦吗?一只也没有抢到,都搞了一天了,晚上好好吃点。”迴龙阁边上两个青年人也边说边聊,鸭子在梦中去抢吧。岸上青年人说他今天没空,那么明后天再去吃了。
我在人群里寻找到两个表弟,大家在虹桥边的南山路口这边相聚。母亲还特地请我们吃了本地凉粉。我还买了一本2角3分一本的《六出祁山》。
母亲说划龙船你看出点什么吗。我说我看出了团结的重要性。
表弟小兵说,抢鸭子比划龙船有味道。
小表弟小杨说,划龙船好看。但是掉到水里,那才有味道。
母亲笑笑对我说,还是你有想法。你们表弟将来就是种田的命。
我默默跟在他们后面走。这个端午,也许只是众多庆典活动之一。除了拜节,去看龙船。它还意味着什么呢?心里的锣鼓声去远了,而这个节日的礼俗与拼抢场面,却留在记忆里,一直鲜活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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