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
我姥爷年轻的时候(貌似不少都是这样开头的)。住早已的土房,就是用两块大木板支好。中间隔上墙的厚度。然后把和好的泥倒在里面(泥里面要掺上草,这样等泥晒干之后才不至于散碎。泥是和的比较干的)。用石夯夯实。继续灌土夯实。等到了板的高度,再往高上另两块板。如此循环。等到了高度。就上人字柁。在柁上面铺上用荆条编的长大概三米。宽一米五的网状拍子。拍子上面就是铺层薄泥,然后披瓦。房子的主休就完工了。(简单吧。哈哈)当然我说得简单。讲究还是很多的。要四梁八柱什么的。还得查日子看时辰上梁。具体我不太清楚也。
老房子是分三间的。中间的屋是做饭的。东西屋各有一铺大炕。中间的房子两边各有个灶。烘上有两个大锅。烘连着东西两屋的大炕。房子的东西山墙各有烟囱。东屋一般都是长辈住的。那时候我太姥爷还在世,我姥爷住西屋。房子的事说清楚了,主要是跟后面有关系。还有个原因。就是那种老房子现在已经没有了,我小时的乐土啊。小感伤下。
话说有一天。姥爷家里因为某事找香头看香。大家经常看帖也都知道。就是请神灵在特殊体质的人(我们这称这样体质的人香头)身上附体。问些咱凡人不解的事。当时我姥爷从外面办事回来,正赶上看香进行到一半的时候。我姥爷当时也根本不相信这些事。跟看香的人说。你们可别听她白唬了。这个哪个呢,看不见摸不到的。你说有鬼有仙儿的。你让鬼啊仙儿啊的给我出来,让我看看啊。又说香头光在这骗吃骗喝的等等。说了一堆。香头听完我姥爷的话。慢声慢语的说到,这样吧,你即然不信。我今天晚上上你半夜去外面的碾盘上睡觉去,你信不。我姥爷一听。彪劲也上来了。说行。我把门都锁好。我看你咋让我出去碾盘上睡觉去。香头听完笑笑说。别急啊。你等着半夜躺碾盘上数星星的时候你就知道了。说完就退府了(就是从附体的身上走了)。那个时候碾子还在我姥爷家院子里,后来因为一件事把碾子挪出院子了。后话。暂且不提。
当天晚上,我姥爷住进西屋。其实他心里也没谱。把门从里面锁好。又用铁丝把窗户捆好。觉得还不保险。又在反锁的门上捆了道铁丝。心想。我都锁上,看你咋把我弄到外面去。然后躺炕上睡觉了。等到了大概夜里两三点钟的时候。怎么感觉越睡越冷,怎么盖被子也不感觉暖和。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人咳嗽。迷迷糊糊的想起白天跟香头说的话。打了冷颤,彻底醒了。睁眼一看,天上繁星点点。手往身下一摸,冰凉的碾盘。当时就楞了,呆呆的做了一会。然后下了碾盘回屋。
后来我问姥爷。当时咋想的,姥爷只是嘿嘿一笑。咋想的,信了呗。再后来听我妈妈说。当时因为屋门又是里面上锁,又是铁丝捆的。从外面进不去。没办法只好把门砸坏了才进去的。进去一看。只是门坏了,窗户还是铁丝捆着,墙上也没有洞。所以到今天我也想不明白那么大的活人是怎么到碾盘上睡觉
2、
时间:文化大革命生产队时期某年八月节前后
地点:头道川到皮营的山上
人物:我大姨父
农村的风俗是如果人要过世了。在没咽气之前,赶紧通知亲朋好友见最后一面。当时我妈妈的姥姥(我喊太姥姥)眼见就不行了,就赶紧通知亲属。我大姨父在北沟生产小队割玉米挣工分。接到我太姥不行的消息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。有心请假趁天亮就去,又怕扣工分。收秋正忙的时候请假要被扣工分的。于是便决定晚上收工后,搭梁(走山路的意思)去我太姥家。山路要比公路近好多。在那个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,整个生产队就一辆二八大梁。队长可是当宝贝。谁借都没门。何况我大姨父老实巴交的一个人,根本也没想去借自行车。
收工后吃完饭后,天就完全黑了。带上家用电器。把烟荷包装满,拿盒洋火。我大姨父奔养山上的羊肠路就走了。
要是按里数算。从我大姨父上工的地方到我大姥家大概有五十里地左右。
从生产队伙房到山脚下。大姨父摸黑走他。开始上山的时候。才打开手电照着路。说是路,也就一人宽左右。如果白天上山。松涛阵阵,溪流潺潺。颇有曲径通幽暇意之情。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。借着手电的微光。一个人走在七拐八绕的羊肠路上。咋也没那种信步而走的情调。尤其上了半山腰又全都是密密的树林,远远望去黑黑一片。偶尔几声亦猫子叫,再搀杂着蛤蟆呱呱几声。别刮风还好些。要赶上刮风,简直是狼嚎鬼叫的。好在大姨父家的村子就在山沟里,从小就在山里跑来跑去的。再加上生产队的羊啊牛的经常白天放山上吃草的时候走丢。到晚上圈时,一点数少了。就大晚上的上山去找。半夜上山找牛羊的事,我大姨父也经历过好多回。所以这样的夜路对于他来说也就习惯了。
好在那天晚上没风。等大约十点左右,月亮出来了。就着青青的月光。尽管不害怕。但我大姨父走得也很快。说实话。谁也不想在山上多呆。何况那面还有个不知道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老太太。很快的就翻过两座山,来到了山脚下,这时候就有真正的马路了。再顺着路走上十里左右的路就到我太姥家了。时间大约也就到了十一点左右了。
连着走了将近四十里的路,我大姨父也累了。心里盘算着,也没多远了。坐下休息会,缓缓劲。然后一气就走到我太姥家了。心想着就在路边坐下了。掐出烟荷包,卷了根拧成。划着洋火,抽起烟来了。等烟抽完了。烟头扔地上。又用脚碾了的一点火星都没有了。才站起来。感觉缓过乏了。转过身来。就着月亮地,能隐约的看见路。奔着路就走下去了。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,看见前面恍惚的有三个人影。我大姨父心想,这可能也是赶路的。想快走几步,追上他们。大伙搭伴走。其实我大姨父可以喊他们。但他属于那种比较认古礼的人。他觉得在背后喊别人不是很礼貌的事。就没有喊,只是自己加快的走。想走到并肩的时候再打招呼。又走了会。走到大概相距七八米的样子能大概看到前面三人的情形了。只见左右两个人,个头相对中间的人要高些。中间的从后面看像个老人,走得很慢。好像左右两个人手里拉根绳子,绳子另一头色系在中间那个人
的两个胳膊上。好似在拽着中间的人走。因为还隔些距离,又是月光也看的不是太清楚。当时我大姨父就想,甭问。肯定是中间的人又干了啥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事。让生产队给抓住了。心里想着,就想上前问个明白。又快步的走大约十几分钟,再看前面的三个人,怎么距离还是七八米的样子。心里还埋怨了下,大半夜的,搭伙走呗。他又跑了有十多步。一看。还是那样,还是七八米远的样了。看到这情况,我大姨父心猛的一跳。妈呀。头皮一紧,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。赶紧的从兜里掏出手电,往上一推按钮,手电没亮。这时候,浑身的冷汗就冒了出来。又上下的推了好几回天关。还是不亮。再看前面的三个人影。还在前面走着,感觉还是七八米的样子。这时候,我大姨父说什么也不敢追他们。一屁股坐在地上。哆嗦着掏出烟。费了好大的劲卷了根烟,拿出洋火,想点烟。可这时候怎么也划不着洋火。划了一根又一根,就是不着。有心才想大叫几声,又害怕惊动前面的人。即使喊了也没人能听见啊。就这样。我大姨父浑身冷汗的坐地上。也不敢看了,索性闭上眼睛。手也不知道放哪里好。来回的乱摸在地上。摸着摸着,感觉咋不对劲呢。自己明明走的马路。怎么摸到割倒了铺在地上的玉米秸秆了呢。想到这。又赶紧的睁开眼睛,就着月光看。这哪是马路啊,这是玉米地。又顺着刚才记得明明是路的方向看,那三个人影也不见了。手电还在地上扔着,拿起手电,推上开关,手电又亮了。照着看见那洋火还在他腿前面。磷头好好的,仔细一看,原来刚才是抓着没磷那头划的火柴。想到这, 赶紧站起来。结果腿却发软,站了好几回才站稳。大概找了下方向。大骂了一声。我操你瘸爹八姥爷。撒腿就跑。足足跑了一个小时才跑到马路上。也没敢再歇,一口气跑到我太姥家。进门了一头就栽坑上了,当时家里亲戚差不多都在,赶紧过来问怎么了。过了好半天,才喘匀气。连吓带跑的衣服都让汗渗透了。才把刚才的事跟亲戚说了一遍。亲戚都说,多亏你没继续跟着走。巧合的是,我太姥十一点多去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