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胡美云
与好友闲聊,因为一个小问题与她一来一去一板一眼地辩论了许久,最后还是年长几岁的好友先投了降,停止了争辩,然后加了句:你呀,真不是个可爱的人。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。
我随手拿起了书桌上的字典翻起来,字典里可爱一词的释意是:令人喜爱的。这样中规中矩的解释倒是和方方正正的字典极为搭配。倘若有人将它拥于怀中,轻呼着“多可爱的字典啊!”怕是难逃使观者喷饭之囧境的。
细想起来,从稍懂人事至已然青丝染霜的中年,我也曾无数次立着志要做个可爱的人。但终究事与愿违,纵然百般努力却一直未偿所愿。
幼时在家,因为我这长姐的身份,很自然地为母亲分担起照顾三个弟妹的重任,久而久之当然就染上了一身大姐姐的风范,凡事皆想着怎样做得更利索,做得更稳重懂事更好一些,而与可爱有关的样子,压根就没空去想也不敢去想。试想吧,在需要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弟弟妹妹们面前我能可爱得起来?在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把月亮扯下来把太阳二十四小时挂在天上、不停做事的父母面前,我能可爱得起来?那无数个繁忙而贫瘠的日子,它需要的不是一个娇憨可爱的我,而是一个做事利索,勤劳懂事默默无声努力做事的我。
于是,一路忙碌着,一路懂事着,一路渴望着,匆匆长大。
在我长成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女时,不知身上哪里冒出来的自己都来不及发现的优点,竟被邻家年长两岁的少年发现了,动了他的心,得了他的欢喜。在一起陪伴成长的那几年里,借着他的那些喜欢,也依着自己心底的喜欢,在他面前倒是有了些孩子气的娇憨,多了些可爱。只是后来,因为双方各自外出求学、工作,天各一方,我那刚刚泛起还没成形的些微可爱之态也随之而去,被尘封于记忆深处,时光深处了。
如果说那些久远日子里的事证明不了什么,那就说些近的吧,就从我喜爱的文学来说。我喜欢写文字,也自认是个有些勤奋的人。每有文字见于报刊,会开心地发朋友圈,或者转到几个常年潜水的文学群里,偶尔得到朋友们点个赞和留言鼓励的,心里自然又多了一些开心与小得意。但是我发出感谢他们的话语,却中规中矩得像个从久远年代穿越而来的老学究,完全与可爱二字沾不上边。连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混个脸熟,混个活泼可爱的勇气都没有的人,实实在在算不得一个可爱的人吧。
后来读到苏轼的“雪似故人人似雪,虽可爱,有人嫌”时,终于心有释然。行走在这世间的我们,无论担负着怎样的社会角色,心底渴望着的最自在的样子,应该都是做回自己吧——有人可爱,有人严肃。有人温和,自然就会有人是风风火火的性子。
想起前些年教六年级时,有次课间与一群半大的孩子闲聊,用了“可爱”一词夸了其中的一个小女生,周边围观的孩子忽地都一脸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,见我一脸很认真的莫名其妙。她们才于嘻嘻哈哈里给了一个自己觉得很时髦又搞笑的解释:老师啊老师,您这是说她可怜没人爱吧。
原来,可爱还可以有这样的解释的啊,怕是连字典先生也是料不到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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